朱温倾尽举国之力出兵攻晋,然泊襄之战,朱友文临战前潇洒离去,渤军虽未伤及元气,朱温却遭晋军奇袭,狼狈出逃,若非遥姬机灵,即刻班师回头救援,恐怕他不是已死在晋军箭下,便是被生擒,受尽屈辱。
战败的耻辱,加上遭朱友文背叛的痛切悲愤,经此重创,朱温原本就走向老迈的躯体终于承受不住,回京路上,出现手足逆冷、莫名胸痛病状,甚至呕血,长年久患的石淋症状更加恶化,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迅速流失,如风中残烛。
他夜夜恶梦缠身,总是梦见朱友文亲手拿着牙獠剑追杀其后,不论服用多少安神汤药亦无用,随身服侍的张锦,总是能在夜半听到他在恶梦中仓皇呼救。
只因那是他此刻最害怕的心魔。
朱友文是他一手培养,替他杀人无数,下手狠辣,如今这些手段很可能反过来用在他自己身上,要他如何不胆颤心惊?
回京后,即使大批禁军看守寝殿,朱温亦夜不成眠。
周遭人都清楚明白,就算平安回京,朱温短期内恐是无力亲掌朝政。
但国不可一日无君,虽可择重臣监国,但朱温四子,如今还剩下一位。
被贬为庶人、圈禁于皇陵内的郢王朱友珪。
朱温当然也明白,要论监国,朱友珪虽不是万全人选,但却是目前唯一能用的皇子,但此人为得天下,之前的手段也是无毒不丈夫,自己真能信得过他吗?
朱温回京后,过往与朱友珪交好等大臣,倒是挺沈得住气,没有急着上奏请求朱友珪代父监国,而朱友珪一听说父皇出战负伤而归,更是日夜抄写佛经,说是要为父皇祈福。
朱友珪看似已完全诚心悔过,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,朱温深知,朱友珪的野心不可能轻易消退。
无论如何,他都得有所防备。
病榻上的朱温忍不住暗暗叹息,为了这个帝位,他亲手安排杀了自己的大儿子,二儿子与三儿子反目成仇,一个被贬为庶人,一个为了马摘星,临阵脱逃,四儿子也听信奸人所言而逼宫,好好的四个儿子,如今分崩离析,值得吗?
但天伦之乐原本就不可能存在于帝王之家,感叹虽感叹,朱温却明白,这是掌握权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。
*
夜深,皇陵旁的看守茅屋里仍是灯火通明。
茅屋里,身穿布衣的朱友珪在烛光下正慢条斯理抄写佛经,身后的冯庭谔仍不放弃机会劝说:‘殿下,此机万万不可失,这可是——’朱友珪打断他,‘你也不是第一个来的,我不早说过了,让你们暂时别来了?’
要是被他父皇知道他暗中与这些大臣们仍有往来,岂不更惹猜忌?
‘殿下请放心,臣等都是小心翼翼,没让人发现踪迹。’话语方落,屋外忽传来一声轻笑。
‘谁?’冯庭谔大吃一惊。
是名女子。
朱友珪倒是从容淡定,横竖他已被贬为庶人,再糟也不过如此,况且如今朝廷正缺乏监国人选,他父皇总不会在此刻出手,徒惹是非吧?
一名身影纤细的白衣女子走入,一头青丝如雪,茅屋内顿时一亮,朱友珪缓缓放下毛笔,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遥姬。
冯庭谔讶然道:‘太卜遥姬?’
遥姬走到朱友珪面前,竟行以跪拜大礼,冯庭谔更加愕然,不知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。
朱友珪道:‘太卜大人不在宫中祭祀天地,却跑来这鬼地方,不知有何指教?’
‘既为太卜,自然顺天行事,故今夜特来参见我大梁尔后新君。’
朱友珪淡淡一笑,‘我不过就是个庶人,何来新君?太卜大人若再口出妄言,想来有人不会放过您啊。’
一旁冯庭谔满脸警戒,谁知这位太卜大人是不是梁帝派来的探子?
遥姬却是一脸郑重,起身朝朱友珪道:‘遥姬此刻身分,不仅是太卜宫主人,更是最得陛下信任的夜煞之首——’
‘够了!什么夜煞罗煞!少装神弄鬼,妳究竟有何目的?’冯庭谔打断遥姬,心下不由焦急:他暗中带来的人马为何毫无动静?难道全被遥姬给收拾了?
遥姬淡淡一笑,朝冯庭谔道:‘鬼神苍天都未必有眼,但在陛下的旨意下,夜煞可是时时刻刻,将朝中各位大人的一举一动,尽收眼底。’
‘少信口雌黄!’冯庭谔压根不信。
‘冯大人,您五年前是否收受司州王氏一族白银五万两,协助王氏之子考取功名?两年前是否收受濠州刘氏名门白银七万两,为其——’
冯庭谔又惊又怒,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,赶紧阻止遥姬:‘住口!妳、妳竟敢——’
朱友珪在旁见到他的反应,知道遥姬所言不假,忍不住问:‘冯庭谔,遥姬大人所言,是否为真?’
冯庭谔当下自然想否认,但他这些暗地里的勾当,这女人居然全都知晓,要是日后她效忠郢王,他要瞒也瞒不住,百般尴尬,最后面露羞愧,点了点头,再也不敢吭声。
朱友珪虽心中一喜,脸上却是不动声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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