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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典文学 www.gudianwenxue.com,莫愁儿女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
    三爷从容跪下叫:“姨姨,纪宝给您磕头啦。”

    眉姑赶不及站起来,欠身伸手一把搀起他笑嚷:“哟,纪宝长得这么高了,美呀,吉庭,你不瞧这不活脱像他母亲。”边笑边紧紧的揽他入怀里。

    她吻他阔阔的额说:“好孩子,我们刚在想念你呢。进京几天啦,怎么今天才来看我们?

    听说你在外面很胡闹,人还小呢,孩子,不可以呀!”

    吉庭道:“夫人,让他坐下啦,天多热呀。”

    眉姑放手推三爷坐下说:“请坐,请坐,用过饭么?”

    她就不等人家回话,又亮声儿叫:“春燕,还不去拿筷子,酒杯”

    叫着又笑:“宝,也学会了喝酒么?尝一点没关系别喝得太多。你大舅舅,你妈”

    吹花叫:“得了,画眉儿,你叫得我头痛。”

    眉姑还是接下去说:“他们俩都是天字第一号大酒徒,你妈更讨厌,每饮必醉那才教人头痛呢!”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为什么不告诉孩子你过去是怎么迷恋着我的呢。”

    眉姑说:“呸,野婆子又胡说啦,谁听你的?宝,脱掉大褂子好不好?”

    纪宝笑道:“不,我一点儿不热,两位哥哥姐姐都还没见过呢”

    眉姑笑道:“成之怀之住在馆里呢,你姐姐前两天让她干妈接去玩,都不在家。”

    吹花道:“颂花的干娘是谁?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李侍郎星桥的夫人呀,人家还是一位女才子呢!”

    “在京都似乎女才子也太多了,尤其是你们这一般阔夫人,只要会吟两首诗,会画两笔画就够响亮了。

    像纪宝近年就业的师父崔小翠姑娘,她那一肚皮学问,要让你们这般才子见到的话,怕你们不封她女素王”

    “姓崔,谁家的姑娘呀?”

    纪宝笑道:“她现在是马家念碧哥哥的嫂子,也可以说是妈的师门姐妹。”

    吉庭道:“你跟她念书,学问很好么?”

    “甥儿这位师父,学究天人,胸罗万有”

    “那么,你一定也很渊博?”

    “纪宝日对名师,不敢自弃。”

    “读了什么书?”

    “经史传疏无不读,诸子名家,无所不诵”

    “小孩子好大的口气。”

    纪宝不但会讲话,而且讲话的胆气极好,当然他是相当夸大。

    不单是口气夸大,而且神色之间显然十分骄傲。

    这使杨吉庭看着心上多少有点不服气,底下便来一阵问难,考窍,辩论

    吉庭自命穷经皓首学富五车,绝想不到今天面对这三尺童子闹个手忙脚乱。

    宝三爷刚刚放下书本,自然经史烂熟。

    吉庭二十年来案牍劳形未免稍有荒疏,何况口头本来笨拙,偏碰着宝三爷绝顶辩才,吐词微妙口若悬河。

    半晌工夫,杨大人弄得面红耳赤尴尬万分。

    吹花和眉姑却听得惊喜欲绝目瞪口呆,结果做舅舅的甘拜下风。

    他笑起来看着吹花说:“大妹,难怪你爱惜他,这孩子的确不错,我那三个孩子全不如他。”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可是君家棠棣交辉,一门金马玉堂‘三’学士”

    吉庭摆手道:“科名算什么?纪宝要让他应考,鼎甲可期。怎么样?孩子,有兴趣吗?”

    他凝视着三爷。

    三爷摇头笑道:“甥儿志在山川河岳,不耐袍笏簪缨”

    吉庭道:“我知道你性喜游侠,你记得马援戒兄子那篇文章么?”

    “马援何足论哉?遨游二帝二三其德,他不过是一个极有心机的热衷富贵滑头说客罢了呢!”

    “你何敢轻议古人?请教行侠如何?”

    “公而忘私,急人之急,除恶务尽,为善最乐。”

    “听说你跟四阿哥很亲近,他算不算一个侠客呢?”

    “性相近习相远,一味钩心斗角争霸图王,自私自利自然不行,但是有些地方也还可取的。

    像那天偷掣唐治佩刀,刺死横行闹市的张府家钱有为,大快人心可谓侠义行为”

    “那天你看见他干的?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瞒得过我呢。大舅舅你听谁讲的呀?是不是三杰,萧何韩信张良”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真不得了,怎么认识他们?”

    “谁要在衙门打官司,谁都要勾结三杰,我认为做官也只好或明或昧,你说三杰坏么?

    很坏,然而您舅舅假使身边没有三杰的话,我相信必然有许多事搞不通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人根本就不会做官,过去当几任知县,差不多一切都靠你燕黛姨姨,讲起来实在很惭愧”

    “方超、钱有为两桩命案,要是燕姨姨还在舅舅的幕后的话,我想决不会因循时日久悬不决。

    其实这两案并没有多大为难,方超既然证实因病而死,张维自然应予开释,刺杀钱有为凶手已有着落,唐治大可交保候传。

    四阿哥仗义杀人其心可谅,事该为之掩饰弥缝。

    义勇侯自承惩治家奴至死,罪应据情出奏恳请圣恩,这案可不都交代出去了?

    刑官讲究的不外合理,合情,合法,法宁宽勿猛,刑宁轻勿滥。

    欺世盗名枉法自安,固然不可,然而评察为明,狐疑寡断,无辜在狱动逾年岁,岂不是过犹不及?”

    这几句话又把吉庭说个满面通红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道:“看起来我这刑部尚书大可以让你做了,讲得很有点条理咧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讲的虽是笑话,但外婆耄耋高龄倚闾望子,甥儿不敢动问,舅舅你是不是有意告养呢?”

    “刚才我们谈过这回事,你妈答应我代向皇上陈情”

    “四阿哥早晚登基,舅舅官声极好,到他手上恐怕就不容说话了,他为人精明强干,雄鸷过人决不能像当今老佛爷这般宽厚仁爱”

    吉庭蓦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住三爷。

    他说道:“你,孩子我万想不到一个十一岁的童子竟然见解这么高深,舅舅领教啦!

    告诉你,我杨家累世布衣寒儒淡泊自甘,我那百花洲家里有一座读书楼叫天风楼,祖父闭门课子足不出户,数十年如一日。祖父逝世,我父庐墓十年,终身芒鞋竹笠不慕功名富贵,我吉庭”

    话讲到这儿声音有点凄惨。

    吹花立刻举起酒杯打岔说:“大哥,不谈这些事,乞养事包在我身上啦。纪宝,起来敬大舅舅三杯,我陪三杯。”

    眉姑叫:“我一杯。”叫着她倒先干了。

    纪宝从容起立,捧杯走到吉庭跟前。

    吉庭细看他满脸英气逼人,恍如玉树临风,伸手接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他笑道:“宝,你,合是天上文星会写字么?”

    杨大人写得一手好字,不禁问到这一着。

    眉姑抢着叫:“书房笔筒里插着一对好发笺,拿来啦”

    旁边那位丫头岂不懂凑趣之理?马上一溜烟去了。

    这里大家喝干了酒,那里文房四宝和一对联笺就都排好了。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宝,妈给你拿灯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我来牵纸”

    吉庭大笑道:“那么我只好替你来磨墨了”

    笑着大家拥到这边桌上来。

    纪宝抢一步过去拦住吉庭,扭头看住桌上满碗墨汁说:“那不是磨好的么?舅舅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晓得好用不好用?”

    “甥儿颇有一点经验,那碗墨汁保管还是用胭脂水磨的吧舅舅,您要我写什么来的?”

    “要写还要作,字句长一点,我顶喜欢魏碑,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让我试试看啦”

    说着他蹩到桌前,曲背探身扶起大笔。

    他睥睨铺在面前的联笺笑:“笺纸大佳,怕有七尺长么”

    吹花叫:“当心,别把纸糟蹋了。”

    纪宝笑笑卷起袖口,蘸饱笔伸出长臂,先落下款一行小字。

    正楷书“甥纪宝拜撰并书”

    吉庭一看怔住了。

    顷刻之间,宝三爷信手挥毫把对子写好。

    对句写的是:“孝义公家碑野老能谈庐墓事。江山才子笔天风如写读书声。”

    吉庭骇然做声不得。

    倒是负责牵笺的眉姑,不断的叫出一连串好儿。

    吹花也是会写字的人,但她还没有看见过爱儿写得这么好的字,居然炉火纯青力透纸背。

    等到上联款六个字“舅父大人命笔”补上了,她这才放下手上拿的灯。

    眼睛并排儿掠在地下的对子叫:“好像还不错?大哥”

    吉庭猛抬头一声长叹。

    吹花叫:“你怎么不讲话了?”

    “讲什么呢?不是你这母亲也不会有这孩子。简直了不得,我苦练了四十年魏碑还赶不上他咧。”

    边说边负上手走到眉姑前面。

    他轻声儿说:“夫人,孩子太好了,你看怎么样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是好,谁说不好呢?”

    吉庭兀自嘻嘻的呆笑。

    眉姑忽然觉悟,她扭回头瞟了吹花一眼。

    然后牵起纪宝一只手笑说:“写作俱佳,你还打量什么呢?放下笔聊天啦!”

    “不行,不单是急就文章不行,字也写得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讲好一定好,你别客气。我说今夜你就住在这儿不要走,明天我派人接你姐姐回来,让你们见见面好不好?”

    吹花一旁蓦地笑起来:“哟,为什么不说请两位哥哥回来呀!”

    眉姑叫:“当然也要他们回来呀,你胡叫”

    她还是紧牵着三爷的一只手不放。

    三爷莫名其妙的也红了脸。

    他搭讪着说:“明儿再来拜望哥哥姐姐。我马上就得走,张爷爷脾气很大,刚才约好的就回去,他老人家等我呢?”

    吉庭叫:“纪宝,等一下,还得替我写一付对子还松中堂。纸排得好久了,我就是没有空”

    “那行么?我怎么能替你写呢!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不行我也不会教你代。”

    说着他上书房去了。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三,你舅舅写魏碑很有点名气,他过去就靠着卖字养亲。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在朝同列没有多少写好字的,你舅舅常常以此自豪”

    话讲到这儿吉庭缓步由书房里出来。

    一边手拿着一卷纸,一边手卷着一本书,把书放在那边桌上,纸拿到这边打开来给铺好按着纸,眼看住纪宝说:“这是已经打好格子的,一对限定十六个字,字要大,款留着我自己下。”

    “句子呢?”

    “当然还是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请告诉我这位松大人的为人,喜欢的是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“为人不拘小节,足迹遍天下名山,交游及贩夫走卒”

    “好官儿”

    伸手案上再扶起笔。

    略一沉吟奋笔落纸。

    上联八个字:“旷览天下名山胜概”

    下联是:“遍交一时贤士大夫”

    对子晾在地下,吉庭负手踱方步绕着看,越看越喜舍不得走开。

    眉姑、吹花也围着看得出神。

    纪宝悄悄放下笔却去那边桌上拿那本书。

    书里头卷着一把折扇,三爷先看扇。

    一列美女簪花格写二十首截诗,字美诗也美,是女儿家的写作,可是没有落款。

    三爷急忙再去捧起书,皮页上什么也没写,里页一行字:“颂花吟草”

    抢着往下翻。

    乌丝格子俏丽行书,字则珠圆玉润,诗如燕语莺啼,三爷不禁坐下去了。

    这当儿吉庭含笑向眉姑使个眼色。

    眉姑、吹花同时回首。

    眉姑低声问:“给他什么看。”

    吉庭笑:“小眉的窗稿”

    眉姑向吹花笑,笑着老姐妹手牵手绕到三爷背后站住。

    可笑宝三爷也会一点儿不晓得,看他低低地念,浅浅地笑,微微地摇头,轻轻地拍着膝盖

    好半晌功夫,眉姑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三爷猛的扭回头,一张俊脸儿红得像透熟的苹果。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怎么样?少爷,还可诵么?”

    三爷搭讪着笑道:“好极啦,妈妈,是姐姐的诗草咧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看了就要你改,你就别走啦!”

    三爷笑道:“一字不可易,我不敢唐突女学士。”

    边笑边把册子合上送还桌上,站起来又轻轻摸了一下皮页,红着脸说:“明天我一定来的。”

    说着倒是立刻告辞走了。

    杨吉庭这一夜差不多就没睡觉。

    大清早散朝退班他又往家里跑,这时吹花和眉姑都还没起来,姐儿俩齐胸盖着夹被儿并排儿躺着聊天。

    吉庭老哥哥无所谓避忌,他也还是一身朝衣朝冠闯到床前笑:“夫人,你怎么又睡下啦,派人接小眉回来么?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大人,您向来不慌不忙,今天干么着急啦我跟大妹谈过了,恐怕您这泰山有点靠不住。”

    吉庭叫:“大妹,你可是不愿意么?我们的颂花的确不错咧。”

    吹花笑道:“我倒是千肯万肯,只怕您大人不肯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?”

    他伸手揭开罗帐。

    吹花屈起一只臂弯枕着头,眼觑杨大人满脸惶恐。

    她心里也是很难受,怔怔地说:“你去更衣啦,忙什么。”

    吉庭钩上帐,慌不迭就屋里脱掉官服交给大丫头拿走,回头扯张椅子床前一坐,睁大眼睛只等吹花讲话。

    吹花瞅他半晌说:“你大概很喜欢颂花?”

    眉姑道:“等于性命一般爱惜。”

    吹花点点头说道:“纪宝夭相,活不到十六岁”

    “胡说!”

    “坐下你晓得我会看相。”

    “真笑话,什么叫做相。”

    “做大官的人不懂相理那才是笑话我懂是懂并不高明,可是有个高明的人批定宝三他”

    “那一个?”

    “崔小翠你别看不起她,这位姑娘术数通神,讲的话十拿九稳,同时她又是极爱惜宝三

    她再三吩咐我,在这一两年内必须让宝三削发出家,我决定明年送他去新疆拜海容老人门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,你别胡闹。”

    “小翠的话绝对可信,我倒希望你不要胡闹。宝三昨夜临走连说两句‘我明天一定来’,可见他对颂花那几首诗感动很深。

    今天你把颂花接回家让他俩见面,我保管彼此都会满意,你说,怕不怕找出麻烦来呢?

    我以为既然不可以牵合,还是别教他亲近,宝三心眼儿非常多情,而且极端刚愎自用的”

    眉姑抢着叫:“吉庭,大妹讲的是好话,我们那个丫头也是个死心眼儿,一对子都是绝顶聪明的人,别看人小,人小也许花样更多算了吧!你还怕女儿没人要”

    吉庭想了想,叹口气站起来,什么话也没说,垂着头迳自走了。

    吹花、眉姑起来时,吉庭却又上衙门去,这一整天他就没有回来,眉姑难免不放心,吹花也觉得很难受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等到天快黑了,我们杨大人这才回家。

    可是仍然不高兴,神情十分颓唐。

    吹花看大哥不啻同胞手足,想尽方法逗他说笑开心。

    眉姑打起精神厨下操劳,预备好几个菜让他兄妹畅怀痛饮。

    掌灯时,皓月临空碧天如洗,吹花教把桌子排在院子里喝酒乘凉。

    菜上来喝不了两三杯酒,门儿外人语马喧,报李侍郎驾到。

    原来李星桥出门赴宴,顺道儿载送干女儿回来。

    吉庭赶出去迎接,只见一辆马车亮着一对灯笼已经驶走好几丈远,路旁站着爱女颂花。

    颂花送走了义父,翻身迎住吉庭叫一声:“爹”

    蓦地背后一片鸾铃声急,父女同时扭回头。

    看眼前烟也似的卷来一匹高头骏马,马蹄也还没有收住,马背上飞下来宝三爷,抢上前跪下一条腿叫:“舅舅”

    然后站起来笑问:“姐姐,您刚回来?”

    跟着又请个安。

    颂花急忙弯腰还礼,月明下看面前站着一位极美极清俊的十二三岁美少年,长眉入鬓,眼若流星,身穿一件笑湖绿绿罗衫子,外罩实地纱琴襟马甲,粉妆玉琢恍若明珠出匣,看着不禁微微一震。

    吉庭笑道:“他,他是你大姨姨的三表弟,纪宝。”

    颂花柔声儿笑:“哟,三哥大姨姨好姑妈好您好。”

    她又弯腰儿鞠躬。

    吉庭乐不可支,大笑道:“进去进去”

    笑着他大踏步回头走。

    纪宝、颂花跟在他背后走个并排儿。

    纪宝说:“谢谢您惦念着,妈昨儿来看舅舅姨姨的,我也是,姐姐您不在”

    颂花笑道:“对不起。失迎,我跟干妈念书,常不在家,今天”

    “李夫人是个女才子?”

    “你听谁讲的?”

    “姨姨告诉我的。昨儿晚上我还恭诵过姐姐的吟草”

    颂花猛的站住。

    纪宝急忙说:“是舅舅给我拜读的。飘逸清新,庾鲍敛手”

    颂花不作声,低垂一颗头急急望前走。

    院子里,吹花、眉姑并肩站着,看两小并肩走在吉庭后面,她们姑嫂都愕然呆住了。

    颂花过去给吹花请安,叫一声大姨姨,红着脸投在眉姑怀抱里,一双亮莹莹的眼波却只管浸住宝三爷。

    眉姑看出女儿有毛病,她轻轻的揽住她问:“不舒服么?怎么跑回来啦?”

    吉庭笑道:“那里,刚才还不是有说有笑的,纪宝告诉说看见她的诗草、她不高兴咧

    怎么好怪人呢?是我给他看的呀!”

    颂花垂下眼睫毛说:“给他看也不该看。”

    纪宝笑道:“我以为自己弟兄姐妹没有什么不该看的,姐姐假使把纪宝当作外人,那么他认罪啦”

    说着他向姐姐哈腰作揖。

    小姑娘头钻眉姑胸口上打个滚,低低叫:“妈,他好像很会讲话。”

    眉姑拍拍她说:“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关系呢?你这是小家派数了,放大方点向弟弟多请教,他是个了不起神童,他说你的诗好极了呢”

    姑娘道:“就是不好么?好我还怕人家看。”

    纪宝道:“那是您客气了,那几首无题绝句简直一个字不可轻易”

    姑娘一听立刻站起来往后面走,边走边伸手梳掠额前短发。

    吉庭叫:“颂儿,书房里壁上钉着纪宝昨天晚上写的两付对子,去看看啦。”

    姑娘蓦地绕上廊,拐弯儿上书房去。

    纪宝眼盯住姐姐窄窄的背影儿,送她走进了角门。

    他点点头低笑道:“女学士好大的脾气。”

    吉庭大笑道:“你还不是也很骄傲?拿出本领让她看呀,我管保”

    眉姑笑道:“这会儿你好像很开心,管保什么啊?”

    吹花举酒杯喝口酒,轻轻说:“管保不是冤家不聚头。”

    纪宝使劲瞅妈妈一眼,垂着头去眉姑肩下坐下。

    吉庭道:“宝三,你对姐姐的吟草,应该有个起码的批评,她自然心服。”

    纪宝道:“批评,我不敢,姐姐会生气。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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