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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典文学 www.gudianwenxue.com,淙淙水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周五的傍晚,他下班回到家里。妻已先到了家,正伏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,抬眼看了他一眼,算是打了招呼。他直奔厨房,系上围裙,淘米焖饭,然后麻利地收拾好顺路买的鳕鱼,炖在锅里。不到半小时,饭菜就做好了。

    门铃响起,他跑过去开门,上小学的女儿跳了进来。一闻屋里的气味,马上撅起了小嘴:“唉呀!就不能做点好吃的呀?今晚绝食!”说着,跳进她的小屋。

    “开饭了——”他喊了好几遍,叫小的催大的,边把饭菜盛好摆到桌上,然后把最大的一段鱼肉夹到女儿碗上,次好的给了妻子,剩下的连汤倒入自己的饭碗。

    娘倆儿坐了过来,妻垂着眼睫,一小口一小口地夹着饭菜。妻也不太喜欢吃鱼,特别是这种鱼。望着她们淡漠的样子,他呼呼地扒着饭,说:“臭鱼乱虾,送饭的冤家,得像我这样吃才香。你们倆都费眼睛,多吃鱼养眼,电视里说鱼的营养价值很高。”

    女儿嚷道:“那你给我做炸刀鱼,又宽又厚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“好、好!下周末炸刀鱼。”心说,那够买三次鳕鱼了。

    他和妻的工资都不高,孩子上学花费不小,还有各种日常开销,日子紧巴巴的,没办法,只能精打细算。他也想过挤点业余时间怎么去挣点外快,像妻偶尔有一点小稿费那样的填补也好。但家务事已靠惯了他,她只会煮玉米面粥,因此一直犹豫没动。

    “对了,妈妈!”女儿想起什么,跑到门口,从报箱里抽出报纸“今天有你的专稿吧”翻开了“真有哎!”展开了让妈妈看,又递给爸爸。

    妻微微点点头,瞟了一眼他。妻是个秀外慧中的小女子,她扑闪闪的大眼睛里边总是有一层雾似的东西看不透。两个人很少对视,即便是靠着床头依偎着说话时,她也常常是眼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或是头上吊灯的五彩灯光。他搞不清那是幽深还是疏远,还是兼而有之,反正结婚十多年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重了。

    他扫了一眼报纸,没接,随口说:“你这个专栏一周才一篇,一天发你一篇还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鸡下蛋呢,一天一个?”妻冷冷地说。

    他噎住了。妻一向文文静静的,怎么长了脾气?

    他扭头走开,打开电视,闷头看新闻,新闻完了看球赛。他是个铁杆足球迷,但今天播的高尔夫也看。

    女儿回自己的屋里写作业去了,妻刷了碗后又去守她的电脑。

    临睡觉前,妻说:“明早儿跟朋友一块儿去檀柘寺。”

    他嗯了一声,知道没他什么事儿。停了一会问:“几点走?我起来给你做饭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你睡吧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,妻早早就走了。女儿吃了一点点心也走了——去学钢琴。屋里空落落的,只有斜射进来的晨光和窗外的树影。此时,他没有了心思干家务活。把昨天的报纸拿过来,找到妻的文章看起来。

    他并非不关心妻的成果,他只在没人时偷偷地看。他不当妻的面看她的东西,一是插不上嘴,二是心理上会相形见绌,干脆就做好“本职工作”

    从认识她时,她就看呀写的,和她出去玩时,她也时不时地掏出个小本本记上一笔。后来,妻的努力化成了铅字,他也暗暗高兴,尽管她的散文、随笔没一篇里有他的影子,但在朋友圈里谈唠家事时,仍然常常为妻得意洋洋。可惜自己文学水平太低,所能帮妻子做的,就是多给她时间和空间,婚后家里添置的第一个大件就是电脑——给她专用。

    但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婚后两人的江河日下。记得谈恋爱时她不这样的

    檀柘寺!噢,疏淡是从那儿开始的,他想起婚后那年的檀柘寺游玩。

    妻喜欢文物古迹,那一天,她拉着他去檀柘寺。庙里有一棵几百年的古槐,还有清朝皇帝的题诗。妻停在树下,边看边记。他对庙宇没有兴趣,活泼好动的他更喜欢高山大海。她静静地看静静地记的时候,他静静地等,静静地看她。她看景物,他看她,她是他的一景。

    当要返回时,妻忽然停下脚步,走到一处矮墙边一扇油漆剥落的朱红木门前,扒着门缝儿朝里瞧,脸溢青光,像发现了新大陆。还招手让他过去看。

    出来的时间很长了,他有点累,有点腻,有点烦,心里还惦记着世界杯外围赛直播。他瞄了一眼,花花草草的“有什么可看的?你呀,真是小女孩儿!”说着,硬拉起她往家赶。

    那时,她生气了,仅有的两次发脾气中的第一次。

    门里的什么会使她对门外的他生份起来?他想不透。他锁上门,朝车站走去。他要去看看那扇门里究竟是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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